徐攸南的眼睛仿佛长在了穆典可的脑子里，侃侃道：“这就是你不懂了，汉代有位名将曾言：匈奴未灭，何以家为又有诗：唯恐名不立，何患无妻子。大多数有本事的男人，尤其是有志气干一番事业的男人，通常都是不屑耽溺情爱的，他宁可去寻花问柳，去找那些不会给他添麻烦的女人……
咳咳，我这话的意思呢，也不是你男人没本事啊——”
穆典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徐攸南兜售他那些滥腔滥调倒，前头倒是没什么，听到最后一句怒了，冲口道：“我的男人，有没有本事，要你管”
徐攸南马上就嚷了起来：“哎哟哟，思嫁了呀——哈哈哈哈！”
穆典可这才反应过来，一张瓷白脸儿涨得透红。
徐攸南犹自拍着巴掌，乐不可支，就差笑歪倒地上去了。
穆典可看向良庆，发现良庆也在看她。她觉得难堪极了，只想找条地缝钻下去。
这时良庆就话了：“四姐得甚是，我们公子爷有无本事，不好教外人评。”
“你们是一家人，不过你们。”徐攸南摆手道，没忘了把木墩再拖远一点。
良庆不是穆典可，一激就炸。他看出来了：徐攸南这般嘴贱不饶人，不过是想让自己看看穆典可的反应。
常千佛对穆典可太好了，常家堡的人难免会心中不平。
人与人相交，亲疏爱憎，或许是一人所种，但终须得两人同溉。这个道理他懂。
暑里容易出汗，一壶水三个人喝，这时候也见底了。
徐攸南从脚边木桶舀了山泉水出来，手腕一提，一线清流缓缓注入紫砂壶中，袍袖如流云滚拂，赌姿态优雅。
“何必发脾气呢”徐攸南瞅了眼穆典可要吃饶眼神，慢悠悠地把袖子卷起，摇开折扇去煽炉子。
“你瞧我的脸肿成这样，十有九成九是恢复不了了……多好看啊，就这么毁了，还不许我发几句牢骚”
“毁了更好。”穆典可道：“反正你也不要它。”
“那倒也是。”徐攸南笑道：“哟，忘了添茶叶了，你是喝红茶还是白茶”
在良庆不可思议的眼神里，穆典可还真回了一句，“红茶。”
不得不得，这两人往一处一坐，起话来，真是句句能跌掉饶下巴。
良庆倒不知，还有人能将这种话题和和气气地聊下去的。
“君与有一回从江南回来，给我带过几匹料子。”
隔一会，穆典可心平气和地开口，好像全没前面这回事。
“……是专供皇室和贵戚显勋们家中女眷用的，用料和织工都比寻常绸布精细些。花色也诸多讲究，从朝到暮，一六个时辰里，每一个时辰的花瓣开合、姿态俯仰、茎叶曲屈，都是不一样的。
然乍一看，又都差不多。
为的是让贵人们在不同时辰里穿不同的衣服，既显出身份贵重，又不叫人轻易看出差别，流于矫作。
故而只成套卖，一套六匹，一匹一个花样，代表六个时辰。”
良庆早有耳闻建康贵人们骄奢成性，攀比之风甚盛。却不想到了这种地步。
徐攸南倒是一下就明白过来穆典可的意思，笑道：“这法子好啊，以后拿它来赏人，抓那些个私相授受的鸳鸯，一逮一个准。”
穆典可连个嫌弃的眼神都懒得给徐攸南了，继续道：“我没要，他就顺手送人了。给了哪些人我不知道，但我记得很清楚，有一百翎和胡起的妻子穿了同一个时辰花色的衣裳。”
“方君与可不是那么气的人。”
徐攸南接了下去：“他送人东西，就算不成套给，也不至于把一匹布给拆成两半送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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