庞静静见爷爷走得急，有点意外，急忙从屋里跟了出来，正待要问时，见爷爷已匆匆忙忙头也不回出门而去了。静静放心不下，也推了辆自行车，紧追爷爷奔向厂里。
厂区外已聚集了很多人，值班的蒋副厂长临时组织了几个人挡在大门外，试图劝阻声称要进厂打砸的人。庞汉青留意了一番，见厂大门及围墙上也到处张贴着“字报”等印刷品，赶紧让静静上前看了，静静回来，跟阅报栏上张贴的印刷品一样，内容也一样。
蒋副厂长很快也成了被质问和围攻的对像，面对众人，他试图用对话的方式来安抚、劝，平息众人情绪，显得苍白无力，他哪里知道，闹腾到了这会儿，内有职工们情绪激动，外有霍四的人鼓噪挑动，厂大门随时有被冲破的危险！一些议论和呼声也似乎更有指向性了，煽风点火的意味更加浓烈，比如有声音：“让一个不懂技术，没有知识的大头兵领导咱厂，全厂职工都得跟着他跳火坑！”也有人趁势喊话：“据林遥的儿子在省城上大学，老婆去陪读，那不得吃、不得住啊？他老婆早就下岗了，哪来的钱？那不是花厂里的钱，难道是她‘卖那个’卖的钱？！”有人就搭腔：“冲她那模样，她要真卖的话，谁要她？哈哈……”于是，就有那气焰更加嚣张的喊叫起来：“咱厂有研究生，有高层次人才，林遥什么都不是！林遥必须下台！”
庞汉青见状，心里仿佛更加有数了，霍四几年前通过表哥王秘书长，花钱从党校买了个研究生学历，这还是庞汉青当厂长时候的事儿，在厂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！霍四是背后主使，看来已是确定无疑！现在，他只想着如何上前为蒋副厂长站台解围，却又苦于没有良策，眼看场面失控，他暗暗横下心来，这帮人要进厂打砸的话，那就从我庞汉青身上踩过去好了！主意已定，他不顾年迈体衰，拼命挤向大门！
正不可开交之时， 静静忽然发现远处走来一个人，仔细一看，竟然是林遥！庞静静也使劲挤进人群，来到爷爷身边：“爷爷，林叔回来了！”庞汉青望一眼静静，有点不相信，静静不由分把爷爷拉了出来！庞汉青果见林遥推着那辆旧单车，一瘸一拐向人群走来，庞汉青丢开人群，气呼呼走向林遥，正要发火，见林遥那副模样，庞汉青又一下子愣住了！
林遥大概因劳累至极，那条瘸腿显得更瘸，黑糊糊满脸胡荐儿，像是连着几天没洗脸，肩上一左一右分挎着旧挎包、旧军壶，一条又脏又黑的破毛巾挂在脖子上……庞汉青见了，却不去心疼他，倒是松了口气——这副模样的人，是刚从花天酒地里泡妞回来的模样吗？正好，让工人们自己看看吧！也让那帮捣乱的混蛋们看看！
蒋副厂长一见林遥，像盼来了救星一样惊喜，撇下人群，疾步来到林遥跟前：“林厂长，你……你就这样骑车上省城的？”林遥来不及答话，急切地反问：“人咋这么多，怎么，出什么事了？”一边问，一边支好车。林遥支车的时候，腿还有些发抖，他连续骑了几个时的车，那条伤腿一路上反复向他“抗议”作对，又痛又麻，他不得不一路走走停停，耽搁了许久才回到灵峰。
庞汉青心里可怜林遥，嘴上却不满地嘟囔起来：“能出啥事儿？你这个林子！……不是我你，你这一走就是五、六天，你也不想想，现在是啥时候！这么多天，你到底去干啥了？”
林遥也想急切弄清原因，直问蒋副厂长：“老蒋，你快，厂里又没开工，为什么来这么多人？到底出啥事了？”
蒋副厂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，只好支支吾吾：“没有没有，真……真的没出啥事，不过，是这样的……”蒋副厂长正要祥细解释，人群外突又爆发出阵阵喊声：
“林厂长你就别装了！男人要敢作敢当，伪装再好也没用！”
“对！掩饰就是确有其事！大家快看，他泡妞泡得腿都软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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