柯怀远耳闻着儿女的这句话，整颗心紧揪不已，似有无尽的沉痛不知不觉地坠于胸臆间。
他垂下首，默然无声，良久。
直至柯弘安他们都离去后，他方浑身虚浮地跌坐在椅上，依旧是木然地沉着脸，一言不发。
苗夫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，为他披上一袭团福纹大裘，轻声道：“老爷，不要再多想了，时候不早，还是先歇下罢。”
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，目光落在她哭得浮肿的眼睛上，须臾，方沉沉道：“芷儿我对待他们就像仇人一样……他真的是我的仇人，他该恨我。”
苗夫人眉心一跳，容神间浮起一抹凄惶，缓缓跪蹲在他的椅旁，仰首凝视着他道：“老爷，是我的错，是我没能把事情打点周全，才会多生事端。弘安和芷儿他们要怨，也该怨我，有许多事，都跟老爷没有关系。”
柯怀远长长叹息，握住了她的手：“委屈你了。”
苗夫人垂首靠在他的身侧，眼内的阴冷转瞬即逝，口中低低道：“我没有什么委屈的，再多的委屈，只要有老爷在身边，都是微不足道的。为了老爷，要我怎样都可以。”
寒夜萧萧，窗外，明月光影清冷，洒落细碎银光，褪不去遍地阴霾。
*********
容迎初与柯弘安一同返回万熙苑中时，便听更鼓响起，已是三更时分。
他走进房中，她略迟疑了一下，还是跟了进来，待亦绿和静竹她们放下了盥洗的物事后，她命众人退下，一时房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。
她心头纵有诸般疑问，可此时也只是沉默着，没有言语，只上前伺候他脱下外裳。
他凝视着她，唯见她似是专心于为他松开腰带，面上平静无澜，一如既往。
他拉住她的手，道：“迎初，倒腾了一天，你也累了，就先别忙了，咱们坐下话？”
她静静望向他，看到他的左脸青肿的一块，嘴角边还沾着此许的血迹，遂转身拿了巾帕浸上热水，拧干了再迎上前来，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。
他们相对而坐，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，为他擦去了血迹，又为他用温热的巾帕敷在了青肿之处。
他坐在原处，一动没动，安安静静地接受着她的照料。
“迎初，我答应过你，会把一切都告诉你。可是今夜在我爹那儿，你看到的听到的，也许都跟以往不一样，而我告诉你的真相，也许会更残酷，你会害怕么？”
她微微摇头：“从你需要我与你同一阵线开始，就不应该再来顾虑我害怕不害怕。”
他神色黯然：“你始终认为，我是在利用你么？”
“相公既然想对迎初实话，那迎初也对相公心里话。”她语意柔和，尽量不让自己的话语显出讥讽之意来，“我无法忘记相公曾经对我过的话，在我为名分苦苦筹谋之时，你让我不要与你争，不要妨碍你，我要做的只有顺从。从那时起，我就知道即使我争赢了，我也只是一个人而已。后来相公又来跟我，你会和我站在一起……”她不由苦笑，“我受宠若惊，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，总会想，不知道你些话的背后有何用意？直到……直到看到妹妹在你的屋子里，我才确信，你果然有你的用意，我怎么也无法看透的用意。”
他出神地注视着她，如同是在追溯着某一种久违的情愫。
过不多时，他情不自禁开口道：“迎初……天黑了，为什么还不回家？不怕，不怕，回到家，会看到一盏点亮的灯……”他微有哽咽，“如果看到那盏灯，你就笑一笑，好不好？”
容迎初一时尚未明白，满心疑惑，只怔怔地看向他。
他笑得苦涩：“你真的已经忘记了么？”
她惊异莫定地注视着他。
十年前，
本章未完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